4
這裡是安平區較為偏僻的區域,雖然再次有不少空地即將改建成政府機關或是拓展觀光用地,但是似乎因為這一帶傳出鬧鬼鬧得很兇,所以暫時沒人敢在這裡動工。
尤其是在某處的樹屋,那裡傳言是鬧鬼的根源。
天色已暗,逐漸亮起的路燈打照在這樹屋門前。
那被幾乎可以說是被樹寄生的屋子,牆壁上頭爬滿了樹根,延伸並且擴展開來,已經看不出來是樹以房子為家,還是房子以樹為家了。
原本就已陰森森的房子,燈光不佳的情況下看起來更為恐怖。
「我記得我上次來,這裡的壓迫感還沒有那麼大。」無幻將武士刀靠在肩上,嘴上這樣說,表情倒是顯得老神在在。
「你來過這裡?」
「老實說這幾年我也忘了把台灣繞了幾圈了,上次來這邊時是為了處理一個分屍案。」
分屍案?那不是應該是警察的工作嗎?
「照理說那確實不在我的工作範圍,也不是我能插手的事情,但是這件事奇怪就奇怪在於,這分屍案少了一個心臟,而那心臟遲遲沒找到,即使警方搜遍附近所有區域,還是找不到,最後家屬別無他法,只好委託剛好路過,頂著萬用結社人形立牌的我,可見他們真的是被逼急了。」
「你就這樣拿著萬用結社的招牌在人來人往的鬧區做生意……?」
好像那裡怪怪的。
「是啊,招牌我還有留著,我跟路克都輪過了,改天有空換你去招攬生意。」
打死我也不要!
那模樣簡直是在考驗史東的自尊心。
但是依照無幻的觀點,自尊心可不能當飯吃啊。
「不過後來這件事情是如何解決的?」
史東對這件事情產生興趣。
「我後來跑去牢裡問那位當時將被害人分屍的兇手,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套出我要的情報。」
等等……牢裡?
「你是怎麼辦到的?」
一般沒有身分也沒有正式證明的話進出不了監獄的吧。
「簡單啊,我拿石頭丟警察。」
「光是這樣頂多被帶回警局吧。」
「我拿半徑一公尺的石頭丟的。」
「…………」
方圓百里去拿找這麼大一顆石頭,唯獨那個特別製作的石碑倒還有點可能,只是這樣一來不只破壞公物、妨礙公務以及打傷員警,這幾條罪名加起來的確有可能讓無幻去坐牢。
「我被帶進去後有用了點催眠暗示,不然我很有可能就此被遣送回國。」
無幻用打哈哈的口氣陳述這一切。
聽在史東耳裡可能沒有什麼,但如果換成是別人可能嘴角已經開始抽蓄了。
「所以到底問出了什麼。」
「我什麼都沒問到。」
「死老頭,你是在耍我嗎……」
「因為犯人的記憶被洗白了。」
「誒?」
「一開始我以為是犯人在裝瘋賣傻,雖然我也下海一起裝瘋,但是後來發現那位犯人因為記憶有一段空白,所以造成記憶錯亂導致心智也跟著錯亂,時而暴怒,時而自閉,他甚至連自己為何會被關進來都不知道。」
「難不成人不是他殺的?」
那樣的話可真是烏龍一場。
「不,人的確是他殺的,我透過一些心理學的小手段得知那個人身體裡確實存在著強烈的殺人衝動,那種是最真實,無法掩蓋的因子,這可花了我不少功夫,人類的遺傳基因本身就潛藏著很多未定因子,可是這位犯人卻有著很強烈的殺人慾望,可以說是一出生就會是一個殺人狂,但是奇怪的是,被害人的心臟並不是他挖出來的。」
「啊?」史東露出有點驚奇的表情。
「你聽過惡魔吧?不對,我在說什麼,你本來就是惡魔。」
「別把我跟下等的惡魔扯在一起,黑天使的位階可是比惡魔高出太多了。」
所以說心臟是惡魔挖出來的?
「我想你應該知道獻祭才對。」
想要讓惡魔降臨,召喚者本身就必須準備祭品,而就史東的了解,那些祭品的基本款通常都是生物的內臟。
依照惡魔的級別不同,就必須準備不同等級的內臟。
像是如果想要召喚能夠溝通的惡魔,通常都是必須準備人類的內臟,品質越好,給予的回報就會越優渥,那是民間流傳下來的都市傳說。
換句話說,惡魔奪取了被害者的內臟。
但是不對,全部的順序都錯了。
「你也發現到哪裡怪怪的對吧?照理說應該是召喚者將內臟獻給惡魔,而不是惡魔自己去挖被害者的內臟來吞掉。」
史東沒辦法理解,因為那是所以惡魔無一例外的SOP,但是這位惡魔卻明顯不用遵守這些規定。
以惡魔論來說,召喚者召喚惡魔,那是召喚者本身的需求,惡魔理應聽取召喚者,但是如果是惡魔自己來到人間呢?
「這樣已經明顯違反規定了吧。」
「看來你也懂我在講什麼了。」無幻笑了笑。
羊毛出在羊身上,那麼最大的問題自然在惡魔本身。
「你早就知道這次委託案跟惡魔有關了?」
「我只是隱約有意識到,那時我還沒撿到路克,況且以現在路克的程度要對付惡魔還太早,所以我不准路克跟我們來,結果真被我猜對了,因為這件事也曾經由我手,只是沒有圓滿解決。」
換句話說,無幻這趟是來替自己擦屁股的。
要不是因為大熊,不然無幻不會曉得還有這種事。
但是東洋的陰陽師,要如何對付惡魔?
「可別以為我是黑天使就可以幫你什麼忙。」
何況法力被奪走,跟普通人沒啥兩樣的史東甚至還有被殺死的可能。
「哈哈哈!怎麼可能,我只是在必要的時候想拿你當擋箭牌。」
「你這臭老頭……」史東差點沒氣到腦充血。
但是在這時,無幻表情轉變得很快,突然變得正經起來。
「其實我只是怕自己有個萬一,要真是怎樣了你可能得幫我招顧路克。」
「你八成是瞎了眼,沒看到路克平時對我的態度嗎?」
「那孩子的個性就是這樣,你也別太計較,如果我真的怎麼樣了,史東,我希望你幫我經營托爾道格迪亞。」
「別開玩笑了!自己的公司自己負責!」
史東整個激動地大吼,這聲吵醒了附近的狗兒,他們紛紛發出吠叫。
他不懂無幻為何要這樣說,太奇怪了。
根本像是在宣判自己的死期一樣。
「呵呵呵……」
無幻隨便找個地方坐了下來,隨手拿起一根菸。
「嗯?」
他發現史東把手指伸了過來。
似乎也想要抽一根。
「呵呵呵……」
兩人在同一片夜空、同一塊屋簷下吞雲吐霧。
「原來惡魔也抽菸啊。」
「笑話,地獄的煙管是用人類的指頭去挖的,菸草是你們所無法想像的辛辣味,抽起來很帶勁,相較之下這只不過是在抽空氣,還有我一再強調,別把我跟惡魔相提並論。」
兩人聊了不少事情,包括一些過往。
這大概是史東跟無幻兩人認識到現在以來,最健談的一次。
只不過這樣的時光沒有持續太久。
菸抽完了,無幻並沒有拿出隨身菸灰缸,而是將菸屁股被扔到地上踩熄。
「來了嗎。」
凝望前方,樹屋的盡頭,那被樹根包覆起來的牆壁。
從那面牆開始產生變化,用樹藤建構輪廓及五官,一個怪異長相的臉就這樣浮現出來。
「嗚哇!好噁心!」維持武士刀型態的羅彌發出少女般的尖叫。
「說來羅彌妳好像是第一次看到惡魔。」
「這已經完全超出工作範圍了吧?是不是該找蛆模師才對。」
「羅彌,雖然我看不到,但是我知道妳的用字完全錯了。」
「與其講這個不如專心對付敵人吧!」
史東搞不懂為何這兩個還有心情打哈哈。
「我想這就是所謂的鬧鬼吧。」無幻走上前去,他抽出武士刀。
大熊說要是沒辦法處理就改天再連絡,不過這樣看來,無幻似乎有自己的一套處理方式。
那張臉很明顯是惡魔,然而陰陽師有辦法應付這種場合嗎?
「羅彌,要上囉。」
「您要羅彌去砍這麼噁心的東西嗎?」
「砍這個跟砍飛頭蠻妳選哪個?」
「嗯------還是這個好了。」
大概也拿定了主意,武士刀上頓時被火焰給包覆。
原本這把靈刀並沒有被賦予這種發火能力,但是自從吸收了史東的法力後,火焰就會像應予需求般釋放。
那是史東的法力,此火乃地獄之火,是能將一切燃燒殆盡的可怕烈焰。
配合上蟲光陰陽術,對付惡魔幾乎是遊刃有餘的事情。
「GE------!」
那惡魔發出刺耳的噪音,那聽起來彷彿像是汽車緊急煞車時胎皮摩擦地面的聲音。
樹藤化為箭矢襲來,無幻看準時間將佈滿火焰的武士刀揮下。
刷!
那些樹藤就像是切奶油一樣被削了下來。
根本不費力,而且還相當輕而易舉。
「史東你看好了,能學多少就學多少,有關蟲子的使用方式---」
說著,無幻從懷裡拿出兩隻蟲子。
一隻看起來像蝴蝶,翅膀的顏色卻異常單調,只有黑跟白,仔細一看,這隻蝴蝶還擁有兩對眼珠子。
另一隻體型大小看起來跟一般蜜蜂沒兩樣,但是在無幻呼喊一聲「蜂兵招來」後體型開始膨脹起來,最後變成跟人一般巨大的蜜蜂,尖銳的尾刺看起來有一定的殺傷力。
那是棘蜂兵,是無幻用來牽制敵人用的式神。
棘蜂兵一上場便幫無幻斬斷迎面襲來的樹藤,用那看不見卻非常鋒利的薄翼幫無幻切除阻礙。
無幻雖然上了年紀,但是行動依然還是相當敏捷,有如一隻羚羊般輕巧的跳躍且閃過樹藤的攻擊。
可能是無幻自己多心,這種程度的敵人根本傷不了他。史東這樣心想,他不知不覺間已經認同無幻的實力,給予了肯定與敬佩。
什麼死亡預告只不過是他自己在那邊瞎說罷了。
只是惡魔不知道會耍什麼手段,這種違反規定的惡魔就更不用說了。
照理說應該由地獄審判官來捉拿回地獄審案才對。
但是顯然這位惡魔到現在還沒有被審判官捉到,也算很有本事。
叛難惡魔,這指的是擅自逗留人間不肯返回地獄,違反規定的惡魔。
通常這有如犯人般的惡魔被抓回地獄,免不了一番酷刑折磨,讓那位惡魔打從根部投胎換骨,有別於消滅摧毀之意,但實際上意義也差不多了。
也因為這樣,至今有不少叛難惡魔不想被抓回地獄,但是留在人間所必須消耗掉的能量,他們通常都是拿生物來補充,據說只要吃下一個人類,惡魔所累積的能量足以夠他撐上幾年甚至幾十年,這大概也是之所以叛難惡魔很難被發現的原因之一。
而與樹木或是建築物同化,那又是另一種方式了。
碰到我算你倒楣!雖然史東很想這樣說,但是沒有法力,自己根本也動不了對方一根寒毛。
但是無幻就不一樣了,他本身擁有握有陰陽術這項技能,加上靈刀上有史東的法力簡直就是如虎添翼。
誰說陰陽師沒辦法對抗惡魔?
留言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