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案 白貓屋
1
飯後,由於突然接到工作,史東跟瑞莎還有羅彌來到一間冰店幫忙。
夏季可說是冰店生意最好的時候,但也正因如此,時常會出現人手不足的時候,尤其是每逢這種季節生意一直都很好的冰店。
史東捲著襯衫袖口,圍起圍裙,現在的他已經讓自己處在要接待每一位客人上門買冰的工作狀態。
「真是不好意思呀,史東,今年又要麻煩你。」
一位身材壯碩矮胖的男人,他穿著吊肩忙進忙出,雖然在講話,但是工作的手也沒停過。
「哪的話,哪裡有工作我就往哪跑。」
「真是幫了我一個大忙呀。」
瑞莎一邊在挖冰紅豆牛奶冰需要的奶霜,一邊聽著這兩個人的對話。
「這位老闆好像跟史東交情不錯?」看著旁邊幫忙瑞莎淋上紅豆醬的小人,瑞莎說。
羅彌是史東的式神,起初是史東的一部份,後來分離出來成為另一種個體,以熾劍為核心化為式神,是身高只有約五十公分上下的少女。
看起來像幽靈一樣輕飄飄的羅彌,搖紅豆的湯匙對她而言就像是一根大飯匙,她熟練的將那已經煮成黏稠狀的紅豆淋在牛奶霜上。
「之前史東主人剛接手公司的時候,因為接不到案子,只好暫時以打工的方式在這間冰店工作,以某種層面來說,也算是史東主人接到次數最多的委託吧。」
怪不得跟老闆不陌生。
「史東主人也知道什麼叫做有恩必報,所以只要是老闆開口,史東都會馬上來幫忙。」
這倒是讓瑞莎看到史東完全不一樣的一面。
「打雜的!動作快一點,3桌那邊還要三分紅豆牛奶!」
史東拿著物料去櫃檯補貨,他已經很習慣冰店裡的大小工作。
很快的,一連串的忙碌過後,來到了打烊時段。
「呼───」
史東在店外點了根菸抽了起來。
羅彌一邊吹著口哨一邊拿著抹布擦桌子。
瑞莎在店內拖地,那是她最擅長的打掃。
「我之前沒看過妳,是最近新來的嗎?」
胖老闆戴著老花眼鏡在桌上算帳,他用一種好奇的眼神看著瑞莎。
「對……進到公司也有幾個月了。」
算算從冬天到現在也過了快要半年。
「呵呵呵,很辛苦吧,史東這個人可不好應付。」
瑞莎非常認同老闆的說法,猛力點著頭。
「哈哈哈,我想也是,想當初他到我這裡來時,很多事情都不懂,也對啦,從國外到台灣來,很多事情都不一樣。」
瑞莎不明白老闆對史東了解到什麼程度,但是可以接受羅彌在店裡飛來飛去,可見交情絕對不淺。
但是史東是黑天使這件事情,可就不是人人都知道。
人們可以接受魔術師跟陰陽師的存在,但是黑天使可就不見得了。
是的,約克史東的真實身分,是一位來自於地獄的黑天使,位階比惡魔要高,不論人類或惡魔,都是避之唯恐不及的存在。
「不過像是史東這種人真是少見,明明是陰陽師,應該可以靠這種技能去生財,可是他卻偏偏選擇開萬用結社。」
有點大材小用,瑞莎不知道老闆是不是這個意思。
就在打烊的過程中,有一對男女走了進來。
他們都身穿白色西裝,其中一位還是異國人士。
有著一頭棕色短髮以及一雙……金黃色的眼瞳。
另一位年紀看起來跟自己差不多,沒意外的話應該也還是高中生,但是那身女性西裝穿在她身上完完全全襯托出少女本身的氣質。
他們大搖大擺走了進來。
態度看起來頗為高傲。
「不好意思,我們已經打烊了。」
瑞莎這樣說,但是這對一男一女似乎沒有聽進去。
這時瑞莎才意識到,他們並不是來店裡消費。
而當注意到時,史東已經從瑞莎手上搶走拖把。
並且直直刺向那位異國人士。
只不過這一記被他閃過,並且以雙臂鎖住棍身。
這麼做可以防止遭到接下來的攻擊。
「你竟然還有那膽子出現在我面前。」史東露出厭惡的表情看著那位青年。
「我不記得有跟你協調過不能出現在你半徑幾公尺以內,況且我不是來找你的,我甚至也不想看到你。」
架開史東的拖把,青年將雙手自然垂下。
雖然沒有預備姿勢,但是青年卻可以在一瞬間出手。
那手刀冷不防刺向史東,並且像蛇一樣靈巧。
好在史東反應夠快使其擋開,他接著迴轉自己的身體,想對青年的側面施展捶打。
青年壓身閃過並使出掃腳,史東單腳抬膝瞬間擊中青年頭部。
乓!
不,沒有擊中,青年用另一隻手,扎實的擋了下來。
嘴角一揚,彷彿在說史東也不過如此。
史東臉冒青筋,他維持出腿的姿勢縱身跳起,在半空中迴轉並將另一隻腳夾住青年的脖子,利用自身力道,乓的一聲將他的頭硬生生砸在旁邊折疊椅上。
史東起身拉了拉領子,說。「論術者你確實很有資質,但是論搏鬥,你可就差了我一大截,路克。」
「不准你用這麼親密的稱呼,垃圾。」
名為路克的青年,他攤開自己的西裝,從裏頭抽出兩把開山刀。
「羅彌!」
史東呼喚羅彌,想讓她化為武士刀。
「夠了,路克席茲!注意你的態度。」
一陣氣正凜然的聲音響起,透過丹田發聲更顯宏亮。
而這聲音出自於另一位白西裝少女。
「你退下。」
走上前去,少女直挺挺地站在史東面前。
現在是什麼情況?瑞莎整個一頭霧水。
「你好,托爾道格迪亞的社長,我的名字叫做張龍雅,請多指教。」
「啊?又聾又啞?」
原本嚴肅的氣氛就像突然被潑了冷水一樣。
「是龍雅,神龍的龍,優雅的雅。」
雖說漂亮的維持住臉上的笑容,但是抽蓄的嘴角使這位叫張龍雅的少女看起來頗尷尬。
發現自己失態的張龍雅,馬上又收起表情。
「妳就是那位龍頭企業老闆的私生女,張龍雅?」
瑞莎非常訝異,順勢脫口而出。
「哦?看來妳知道從家父身上傳出來的醜聞。」張龍雅立即對她掃出冷光。
那視線有如尖針利刺一樣貫穿瑞莎。
「非常抱歉,因為看新聞所以就……」瑞莎縮了回去,她被張龍雅過人的氣勢壓了下去。
「沒關係,妳也只是陳述事實,不過以新聞媒體而言,我不承認這樣的言論。」
說著,張龍雅從西裝裡遞出一張名片。
「我們是萬用結社.白貓屋,以後還請多多指教,討債糾紛或是排除不了的麻煩,隨時歡迎來找我們,我們也有處理科學無法解釋的現象,超自然現象我們也一律包辦。」
簡直像是在朗誦稿本一樣,張龍雅已經替自己公司準備好了讓社會大眾非常清楚且一目瞭然的服務項目。
一整個聽起來就很專業。
「我是社長,張龍雅,貴府是否有什麼事務或是私事需要我們替您處理的?」
一進來就單刀直入,這個新興結社做法比瑞莎想像中還要強硬。
不是等待客源,而是主動找上門來。
「今天營業一整天,我已經累了,暫時不想說這些,我們已經打烊了,請你們回去。」
冰店老闆也沒好氣,他的反應已經決定了這案子是否接受處理。
「是嗎,若有需要,請打這支電話。」
將名片遞到老闆手上,張龍雅跟路克席茲對著眾人行了注目禮後,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史東回頭過來看向老闆,只見老闆迅速別開視線。
「老闆,出了什麼事?」
「沒什麼,小事而已。」
「別鬧了,這些人會不請自來,可見事情絕對不小。」
「………真的沒有什麼,史東。」
「是嗎,如果真的有事再來找我。」
對此,史東做出了讓步,既然難以開口,也無法勉強。
「……謝謝,剩下的工作我來就好,你們可以下班了。」
這不是老闆在趕人,而是當初委託的時間已經到了。
「另外桌子的賠償就從你們兩小時的工錢扣。」
因為桌子是被史東給砸壞的。
「等一下……老闆,這方面我們可以在商量一下……」
一聽到會被扣錢,史東整個臉色大變。
「哈哈哈,我開玩笑的,你也有你的理由對吧,我從沒看你這麼火爆過,不過年輕人要學會控制自己呀,這次我就不計較了,你們下班吧。」
老闆笑了笑,他要瑞莎他們整理好現場後就可以離開了。
瑞莎看著老闆,那種表情不管怎麼看都不像是沒事。
「小莎,我們要回去囉。」
這時羅彌已經在金旺檔車後方的拖車上對著瑞莎招手。
「再不上來妳就自己跑回家。」
史東已經發動引勤,金旺甚至已經開始動了。
「等等我啊!」
從這裡跑回家也要跑好一段距離。
跳上拖車,瑞莎在離開前看到冰店老闆的最後一眼,那表情不知為何顯得有些落寞,似乎有什麼心事。
2
「社長……那位叫做路克席斯的先生,你認識?」
在返家路上,瑞莎一直有這個疑問。
「我非得回答妳這個問題嗎?」
史東沒好氣地回應,他甚至沒停紅綠燈就這樣蛇行穿越馬路。
畢竟現在這個時段車輛比較少,但誰也說不準會有什麼車子從什麼地方冒出來。
「因為我剛剛在店裡面有發現到銀針……」
雖然瑞莎有把自己跟沙羅在外頭被人襲擊的事情說給史東聽,但是他似乎不以為意的樣子。
銀針這種飛鏢暗器可不是隨處可見,同一天裡莫名出現兩次以上實在讓瑞莎匪夷所思。
「我不記得路克會使用銀針,再說他是使用蟲光陰陽術的天才,根本不需要靠這種東西來輔助。」
史東講得如此之肯定,彷彿他相當了解路克這個人。
正是因為這種語氣,瑞莎才會對史東認識路克這件事情相當好奇。
「這樣到底會是誰……」
今天一天下來已經忙翻了,瑞莎的思考已經有點遲鈍。
回到家,史東一個劍指解除了幻影蟲的部分結界。
所謂的幻影蟲,是將對外的視覺給蒙蔽,讓外界的人以為這棟建築物還保持之前的樣貌,實際上這間托爾道格迪亞萬用結社,正確地說是瑞莎的家,實際上已經起了些微的怪異變化。
有誰會在家裡的玄關種滿奇奇怪怪的盆栽?又有誰會在院子裡養滿了一箱又一箱不知名品種的蟲子?
想必是沒有吧。
史東不只設置了讓術者會產生視覺障礙的結界,更用幻影蟲讓住這附近的鄰居感覺不出異樣,這些都是史東為了保護他的財產所設置的。
對,公司跟員工還有裡頭的器物跟怪異養殖場,史東全部都列在自己的財產清單上。
將金旺停放好之後,史東又將幻影蟲的結界重新補上,他對著瑞莎說。
「打雜的,去檢查附近的迷蟲香還有沒有正常運作,沒有的話拔農場最邊邊那盆紫色的樹葉去燒,記得要捲成絲才會燒比較久。」
瑞莎沒有回應,只是默默開始動作,她已經懶得跟史東頂嘴了,反正這樣的工作已經像是額外的例行公事了。
搞不懂史東為何會將這種重要的工作交給外行人去做。
瑞莎巡視了玄關沒有異樣後繞到了後面巷子口,也就是家裡的後門。
當她彎進轉角時,突然被一個蹲在角落的人影給嚇了一跳。
因為巷子裡的路燈年久失修,造成線路秀逗而一閃一閃,現在正值深夜,有誰會就這樣捲縮著身體蹲在那裡啦!
那畫面簡直就像是在拍鬼片一樣,就差沒有恐怖的背景音樂,不然瑞莎覺得自己鐵定會嚇出心臟病。
仔細一看,那個男人並不是陌生人。
「是……阿沁嗎?」
瑞莎有點不敢跨步向前,因為王勇沁散發出來的哀怨氣息就差沒有具現化出來。
他本來就是一位很悲觀的男人。
然而當王勇沁抬起頭來時,他已經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瑞莎第一時間並不覺得可憐,反而是受到驚嚇。
---誰叫那負面能量強烈到讓人不敢正視。
「嗚哇哇哇哇哇!小莎!妳聽人家說……」
王勇沁整個人以非常詭異的姿勢爬了過來,使瑞莎差點以為自己是身在某部鬼片的拍片現場。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過來!」
當瑞莎注意到失態時,自己已經一腳踹向王勇沁的臉。
「嗚呃!」
這腳之猛烈,使王勇沁昏厥了過去。
/
「這是怎麼回事?」
因為不想看王勇沁哽咽的模樣,史東把椅子轉向另外一邊,繼續抽他那一百零一根菸。
這種時間,照理說王勇沁應該會在便利商店上班又或者宅在家裡才對,但是他現在卻出現在萬用結社。
哭成那個樣子,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剛下班回到家,發現自己住的宿舍已經……不見了。」
誒?不見了?
不見了是指什麼意思?
「……人家看到的只有一片火海。」
尚未從中回神,王勇沁驚魂未定。
意思也就是王勇沁的住處……被燒了?
「所以你就這樣己扣郎跑來公司了?」
己扣郎是什麼……史東這種破爛台語是從哪學來的?
「也就是說……」
王勇沁的住處被燒,意味著許多東西也跟著被燒成灰了。
「我的漫畫!收藏已久的DVD!我的戰隊模型!通通化為烏有啦!」
他大聲咆嘯,整個人誇張地抱著頭翻轉著。
「吵死了,安靜點!」
史東隨手拿起桌上的迷你筆記本扔向王勇沁。
王勇沁被擊中頭部,身體整個大幅傾斜。
當他再次抬起頭時,整個人的氣息瞬間轉變了。
娘氣十足的他,頓時變得陽剛起來。
一腳踩在桌子上。
「痛死了,你是想找人幹架嘛!」
這落差明顯之大,簡直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實際上也確實是如此。
王勇沁這個人,在醫學上有所謂人格分裂的症狀,而他一旦切換人格後,平時不會有的異能也跟著冒了出來。
瑞莎跟沙羅見狀馬上躲在沙發後面,根據以往的經驗,要是在不閃開,很可能會被電得無法動彈好一陣子。
王勇沁變換出來的人格叫做蒼鷹,而蒼鷹的能力雖然很單純但也非常危險。
那就是---自然發電現象。
透過肌膚表層產生電能,促進強化身體即時反應以及附帶電流攻擊,如此攻擊性強烈的異能,使蒼鷹在公司成為圍事打手之一。
唯一的缺點就是一旦人格轉換後,個性火爆的蒼鷹很難控制自己的脾氣,就像現在這樣失控……
「來啊,誰怕誰。」
「我跟你賭一千塊是我贏!」
「你就這麼有把握贏我?哪來的自信?」
「以生俱來的,況且你一定打不贏我,小弱雞。」
「你說什麼!」
尤其是面對史東挑釁的時候。
雙方捲起袖子作勢要出手。
這也算是在公司的常態,瑞莎都已經有種不吵架還覺得奇怪的想法。
換作是以前的貨櫃物,瑞莎可能還無所謂,但是這裡可以自己家呀!
現在小嗶,也就是那隻鳳頭蒼鷹掛在旁邊支架上睜著眼睛像標本一樣,牠八成是在睡覺,而如果史東跟蒼鷹這一吵肯定會把小嗶吵醒,這隻有起床氣的老鷹絕對會跟他們一起瞎起鬨,然後如果套往常的公式,沙羅一定會對空鳴槍才能讓小嗶安分,之後公司上上下下才會安靜下來。
瑞莎已經阻止過沙羅開過幾次槍,每次遇到這種情況沙羅就會像有強迫症一樣非得拿槍不可,要是這一鬧八成又是一發不可收拾。
「等、等一下啊!我們應該先搞清楚現在的狀況吧!」
「總之就是老子的家被人縱火了,我所有的財產也全部燒光了!」
蒼鷹非常氣憤,他巴不得把縱火的人抓出來痛打一頓。
可是……
「你怎麼知道是有人縱火,搞不好是電線走火。」史東吐槽蒼鷹的觀點。
「因為老子在回家的路上看見有人走得很匆忙,雖然我想上前去追,但是等到我脫離人群他已經不見了。」
「搞不好對方只是尿急?」史東挖著鼻孔。
「犯罪心理學裡面有說啦,縱火犯通常都會回到案發現場去欣賞他的作品,簡直就是天生討打的混帳!!」
蒼鷹越說越激動,他快要把面前的矮桌給翻了。
不管怎麼樣,那個人的行跡也挺詭異的,至少瑞莎也這樣認為。
「所以你要申請MSC嗎?」史東邪邪地笑著,他好像打從一開始就在盤算什麼。
「別開玩笑了,我才不會上你的當!」蒼鷹如此說道。
所謂的『自救互助委託』就是所謂的mutual self-help commission,簡稱MSC,就是指社員可以向社長申請委託案的一種制度,意思是社員也可以委託公司幫自己解決問題,只不過依照史東的個性,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還是要收費就是了。
「我會幫你打八折,如何?」
「別講得好像受惠於人,八折比來就是公司規定自救互助的折扣!」
「那麼八點五?」
「為什麼增加了!」
「史東主人,打著的話是數字越小,折扣越多噢。呼哈……」
一位只有約五十公分大小的少女,從自己的玩具窩裡爬出來,她似乎睡到剛剛才起來,羅彌看起來精神不是很好。
「原來如此,那麼九折。」
「你絕對是故意的吧!」
「這樣公司才會賺錢啊。」
「你打從一開始只為自己賺錢吧!」
而且還想做員工的生意。
約克史東這個人,其實對金錢上的流通相當沒有概念,他只知道作事拿錢,其他一概不管。
「要是史東主人這麼機靈,帳目方面也不需要羅彌全權負責了,要不是因為史東主人,羅彌也不會忙到三更半夜。」
羅彌正在為自己昨晚算帳算到凌晨三點而抱怨。
托爾道格迪亞的內務員工真的說起來只有瑞莎跟羅彌兩個,所以一些手續帳目上的工作也都是羅彌在處理。
將錢交給式神去打理,真不知道該說安心還是不安。
「總而言之,這件事先暫時擱到一邊,等有什麼蛛絲馬跡再來解決。」
史東講得很冷漠,但現在也只能這樣。
瑞莎也沒有講什麼,她馬上去整理客房,跟史東不一樣,落井下石可不是他的作風。
3
隔天,周六的早晨,瑞莎來到樓下拿了早報。
原本沒有看報紙習慣,直到史東他們搬進這裡後才開始訂閱報紙。
說是要掌握民間資訊對萬用結社有很大的幫助,約克史東有時候一些想法真讓人摸不著頭緒。
才剛拿起報紙,瑞莎就被頭版的三個大字給吸引。
白貓屋
那不是張龍雅所率領的萬用結社嗎?
首無先例,只要是委託一律來者不拒,不論什麼案子都能受理的萬用結社誕生!
標榜著這種誇大其辭廣告詞,白貓屋這間新興公司以創新的名號上了報紙頭版。
只是這樣就能上新聞頭版,媒體界是沒東西可報了是不是?
瑞莎這樣想著,她將報紙拿給正在刷牙的史東看。
史東之後,整個人看了非常氣憤。
「好你個聾啞,竟然敢說他們是首創!」幾乎快把報紙揉成一團,史東沒辦法忍受這種說法。
「雖然我從以前就有這個問題但是一直沒有機會問,社長,我們公司有正式去政府機關做登記嗎?」
「怎麼可能會有?誰會甘願去付那上萬塊的手續費呀!妳覺得公司不用繳稅的原因是什麼?」
果然沒有啊……
而且除了瑞莎自家本身要繳的稅務以外,瑞莎從來沒看過托爾道格迪亞這間公司本身繳過任何稅務。
這樣一來,白貓屋說他們是首創也莫可奈何了。
畢竟都上報紙了,肯定是已經做了登記,成為正式的股份有限公司。
如此大張旗鼓,規模弄得如此龐大,能夠上頭版肯定也是花了一筆錢收買該報社吧,總覺得這是可想而知的事情。
因為有那位財團父親在背後撐腰,張龍雅根本不用擔心公司剛起步的經費問題,做起事來相當順理成章。
不得不承認,有錢確實可以做到很多事情。
而這也意味著他們有相當豐富的資源可以運用。
史東認為,即使是萬用結社,也有分擅長跟不擅長的部分,但是報紙上所陳述的委託種類特別之多。
肯定是重金聘請不少各界人才。
名副其實的萬用結社。
說了這麼多,幾乎可以肯定,他們即將要來跟托爾道格迪亞搶生意。
史東氣得牙癢癢,這種用錢砸出來的組織他實在看不入眼。
「打雜的!」
「……什麼事。」
「今天的工作有哪些?」
「除了下午沙羅要去別間大學擔任射擊社的打手以外沒有其他工作。」
「沒有工作我們就自己去找!」
不想落於人後,史東想要讓社會大眾更多人知道,萬用結社托爾道格迪亞不是浪得虛名。
就當史東要其他人把名片跟傳單準備好時,那台並沒有接上任何線路的古老電話響起了。
史東也沒漱口,飛快地衝上去接聽電話,他甚至忘了自己嘴上還有牙膏的泡沫。
「你好!這裡是萬用結社托爾道格迪亞,很高興為您服務!」
『呦!史東啊,今天這麼有幹勁。』
從話筒另一邊傳來的是嚴翔的聲音。
「什麼啊,是你啊,有屁快放。」
口氣轉變之快,這也讓其他人都聽出對方是熟人。
嚴翔,死神事務所的管理人兼引路人,偶爾還需要擔任到懲戒人,最近因為事物過於繁忙有點想拉人進來事務所裡工作,只是遲遲找不到合適的人選。
言歸正傳,死神事務所的外包公司,這才是托爾道格迪亞的真正工作重心所在。
通常嚴翔不會無緣無故打電話過來,一打來肯定是有工作。
史東耐著性子,他直接把漱口過的水噴向窗外,行徑十分邋遢。
「所以工作是啥?惡魔?還是魔術師?」
『可惜都不是啊,這次的工作不是很正式,不過還是有報酬。』
「沒差,反正只要有錢我啥都幹。」
『喂喂,約克史東,你今天是怎麼了?吃壞肚子了?這不像是你平時的工作態度呀。』
「別擔心,我正常的很,打雜小妹做的飯菜雖然難吃,但還不至於穿腸破肚。」
等一下……意思是說我做的飯都不好吃,只是你沒講而已嗎……?
無意間講出這種話反而更傷人啊!
『好吧,反正不管怎麼樣,今天的工作算是你最擅長的領域。』
「除靈?」
『正是,民族路那裡出現了很頭痛的靈魂,因為程序上的疏失,導致那個靈魂已經變成地縛靈了。』
「沒搞錯吧?你竟然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你這管理人怎麼幹的。史東一抓到機會就開始酸嚴翔。
『別這樣,我也是一人身兼多職呀,還是說你要幫我把你弟弟冥烏找回來?』
「別傻了,等找到他,世界都毀滅了。」
對弟弟這詞有點刺耳,史東對著電話翻了白眼。
作為黑天使三兄弟的老大,冥烏這位弟弟就連他也覺得頭痛。
冥烏在死神事務所擔任懲戒人的職位,但是前幾個月不知為何突然音訊全無,那時才剛接手引路人業務的嚴翔,無奈又承擔一個懲戒人的工作,最近這幾個月已經忙得他天昏地暗。
「為什麼我得幫你去收拾爛攤子?」
如果是說要對付惡魔,史東還不會這麼反彈,因為是嚴翔自己的錯誤卻要讓史東去收拾。
『別這麼說嘛,酬勞雖然不多,但我會貼我個人的薪資進去,我想想……大概是工作酬勞的百分之二十吧,這對我來說可是大失血呀。』
一聽到要加錢,史東眉間跳了一下。
「百分之四十。」
『沒得談,我家裡還有女兒要養,你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傢伙。』
「百分之三十。」
『這麼貴的外包公司我不如自己解決,酬勞就歸我好了。』
史東的臉皺了起來。
「百分之二十五。」
『……算你狠,五巴仙你也要,成交。』
大概也不想跟史東的執著囉嗦,嚴翔最終還是答應了。
那麼我等你們的好消息。語氣聽起來有點無力,嚴翔就這樣掛上電話。
史東第一個就把視線轉移到瑞莎身上。
「打雜的,去換衣服,今天的工作我跟你還有羅彌過去就好。」
「誒?」
說是這樣說,瑞莎一聽差點反應不過來。
等一下,為什麼會是我?瑞莎抱持這疑問跑去樓上換衣服。
通常這種性質的工作,史東幾乎都是獨自前往,畢竟只有他是這方面的專家,外行人跟去只會添麻煩,可是史東卻罕見地要瑞莎也跟去。
該不會是因為自己擁有『幽主』吧?
所謂的『幽主』,是一種不知從拿流傳出來的至寶,而這至寶,因為瑞莎年幼時的一些原因與自己的左眼融合,使瑞莎被誤認為可以看見死神的越界者,並且在某種程度上還可以操控死者。
只不過這些能力,早在瑞莎去了死神事務所的那一個月間被封印了起來,最近狀況還算穩定,不過偶爾還是會在角落或是一些人煙稀少的地方看見幽靈鬼魂在那邊飄來飄去。
搞不懂史東的用意,瑞莎這時已經將外出服換好。
因為家境的緣故,使瑞莎沒辦法像一般女孩子一樣假日可以逛街買衣服,所以款式並沒有很多,通常都是一套運動服作為居家服,外出服也都只有一兩套,再加上沒什麼在化妝,所以準備速度非常之快。
但是正當瑞莎整理儀容,準備從鏡子移開時……
「……咦?」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錯,有一道黑影從鏡子裡一閃而過,那是會讓人忽略的一瞬間,但是瑞莎確實在鏡子裡看到了某個白影。
瑞莎盯著鏡子裡頭看,鏡子裡頭照映出來的是自己與房間的格局。
瑞莎現在看不出任何異狀,她吞下口水,因為這讓人感到不可思議,一股莫名的恐懼也油然而生。
因為是沒辦法解釋的現象,但是眼睛卻又盯著鏡子在看。
鏡中的自己並無異樣,但是可以從表情看出自己正在害怕。
是在害怕什麼?
害怕自己?
害怕那道鏡中白影?
瑞莎整個人頓時陷入一種不知名的螺旋裡。
思考的循環,就想鬼打牆一樣。
思考著鏡中另一個世界,那會是怎樣的世界?
所有景物都是相反,左邊變成右邊,右邊變成左邊,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分別?
除了景物,在那個世界裡會有什麼東西存在嗎?
一下子擴展出來的思考,使瑞莎對著鏡子恍神。
這時的好奇心已經覆蓋過了害怕。
想知道,想要知道那些問題的答案,那些是一般書籍沒辦法給予的。
伸出手,鏡中的自己也跟著伸出手,就像是想跟自己碰觸一樣,彷彿另一個獨立的個體。
然而就在這時---
「小莎,妳還沒好嗎?史東主人在催了。」
羅彌從樓梯那裡飛了上來,這讓瑞莎瞬間拉了回神,手也跟著拉了回來。
「……抱歉,我這就過去!」
瑞莎馬上轉頭走出房門。
但是她沒注意到一件事。
鏡中的自己---並沒有把手拉回來。
4
來到民族路,這裡的巷子裡有不少民宅,而史東、羅彌還有瑞莎,他們站在某戶人家的門口。
史東一邊咬牙切齒,一邊握起拳頭,他會這麼做並非沒有原因。
因為白貓屋的路克席茲與張龍雅,現在就在他們面前。
「為什麼你們會在這裡?」
「你這麼問不是廢話嗎?來這裡當然是有工作了。」路克看到史東自然不會有好臉色給他。
他們都是巴不得雙方馬上從這世界上消失的存在。
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史東面對著那戶人家,而這戶人家剛好就在白貓屋委託工作的隔壁。
真是爛透了的巧合。史東在心中怒罵道。
雙方撇過頭,史東按了按捺戶人家的電鈴。
叮咚!叮咚!
那是一扇大鐵門,瑞莎站在門前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壓力,雖然保護居家不遭小偷入侵是很好,但是這裡幾乎都是居住一些老年人,這樣子的一扇門對他們進出來說不過太過吃力嗎?
感覺這道白鐵門還挺新的,應該是近幾年換上的。
就像是在……隔絕什麼一樣。
「……請問哪位?」
對講機上傳來了年邁蒼老的聲音。
「不好意思,我們是萬用結社.托---」
史東話還沒說完,對講機就傳來切斷線路的聲響。
「…………」
史東跟羅彌對看了一眼。
這時候,人就在隔壁的路克席茲,他已經跟張龍雅一同進到別人家裡,進去時還不忘用嘲諷的表情看了史東一眼。
不知道白貓屋是用了什麼辦法,而論語氣上,史東並不認為自己有問題。
叮咚!叮咚!
啪嚓!
這戶人家的女主人這次更不客氣了,他直接就將對講機拿起來又掛掉。
此行為相當怪異,照理說不會有哪個老年人會這樣對待登門照訪的人。
「真是……」
只是這樣可無法讓史東就此打退堂鼓。
叮咚!叮咚!
也不管對方是否有在聽,史東直接對著對講機大吼。
「我們是來幫您解決問題的!」
沒有多餘的問號,直接單刀直入。
「…………」
過沒多久,那道門的上方開了一個小縫,從縫中有對眼睛看了過來。
「你們是來解決事情?」
「是的,我們是來幫您處理靈騷的事情。」史東行了注目禮。
那對眼睛將史東全身上下掃了一遍,並且也看了瑞莎一眼。
瑞莎馬上低頭鞠躬。
「……進來吧。」
聽見了幾道開鎖的聲響,白鐵門應聲打開。
那是一名手持拐杖的老婦人,從她的眼神可以看出她的警覺性極高,並不是針對史東一行人,老婦人對所有人都是如此,她甚至鬼鬼祟祟的看了看外頭。
「你們最好不要騙我,不然我會馬上報警抓人。」
「看來您在這中間已經被不少人騙過。」史東一進到玄關,就發現玄關的四周佈滿了監視器,這與其說是要抓小偷……不如說是想捕捉什麼。
「貪圖錢財的道士或者是靈能溝通的法師,他們通通是騙子。」
可以理解,通常這種人的錢,早期是非常好騙也非常好賺,透過作法或是故弄玄虛的靈能溝通來賺取高額的報酬,其行徑已經堪稱惡劣。
而史東的樣子看起來既不像道士也不像靈能溝通者,這或許是老婦人讓他們進來的原因,但是照理說這兩者都不是的話應該更危險才對。
或許老婦人已經走投無路了。瑞莎將事情理解為這種層面。
「我很中意你剛剛那句話。」
老婦人指的是史東剛剛耐不住性子說出來的那番話。
「但是如果你們沒辦法解決我的問題,你們托爾道格迪亞萬用結社的信譽也會大打折扣。」
「您聽過我們?」史東有點訝然。
「你應該還記得幾個月前你在商業大樓從罪犯手中救出來的小男孩吧,我是那位男孩的二姑婆,他爸爸有透漏一些訊息給我,他原本也希望我委託你們來解決我的問題,但是我就是不肯,今天你們來到這裡我也不好意思趕你們回去,讓我看看你們的能耐吧。」
老婦人眼神犀利,她其實已經對托爾道格迪亞略有耳聞。
「進來吧,我泡茶給你們喝。」
老婦人的枴杖似乎完全沒有發揮到功用,倒不如說那是打狗棒之類的用途。
進到老婦人的家中,由於拉上了窗簾也不開燈,使得室內呈現昏暗,不過老婦人似乎已經很習慣這樣的環境。
牆上掛有一個木製的十字架,以及櫥窗裡的,一些小飾物,可以顯示這家人是有著基督教的信仰。
只是這麼大的一間房子,似乎只有老婦人一人住在這裡。
「我的老伴走得早,孩子們也都結了婚搬到外頭去住,雖然他們也有找我搬過去住,但是這個住了十幾年的家總是比較習慣。」
眾人坐在客廳小矮桌前,老婦人熟練的在茶几上,將泡好的茶放在每個人面前。
一杯兩杯三杯四杯……
等等……四杯?
「我記得還有一位小精靈吧,可以請她出來讓我看看嗎?」
並不是每個人都相信這種事情。老婦人似乎認同這世界上有這東西的存在。
「羅彌不是小精靈,是式神噢!」
約五十公分的少女浮現出來解釋道,既然對方都這樣講了,自己也就不需要刻意隱身了。
「原來如此,是式神啊。」
老婦人想要伸手碰觸,羅彌不但不害怕,樂於交朋友的她也收出小手,兩人因此有了第三類接觸。
瑞莎這時發現,老婦人家裡的擺設,有不少東西都跟貓有關。
貓的木雕,貓的馬克杯以及貓的布簾等等……
「您好像很喜歡貓?」瑞莎不禁問。
「我從小就很喜歡貓,貓可以撫慰我的心靈,以前也養過貓。」
一講到貓,老婦人稍稍嶄露了笑容。
「請讓我們來談談發生了什麼事情吧,陳小姐。」
史東並不是不解風情,只是此趟來的目的並不是來哈啦的。
之所以知道婦人姓陳,全是因為史東在確認環境時,瞄到了那快被塞爆了的信箱上,那信封上的名字。
只不過也不用等陳婦人講,眾人也大概知道原因了。
這時壁櫥上的裝飾品,無預警地從上頭掉了下來,發出巨響。
那是不管怎麼看都不可能掉落下來的位置。
除非有某種動能去挪動,不然根本不可能。
可是那個櫥窗上---什麼東西也沒有。
「如你們所見,這就是我目前遇到的問題。」
陳婦人面露苦惱,她已經對這種現象不堪其擾。
「是您認識的嗎?」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我不像那些道士或是有陰陽眼的人可以看見那些東西,在接二連三受騙以後我更加提心吊膽。」
不只受到這方面的困擾,現實社會的騙徒也陸續找上門來,只能說世道之亂,不是什麼都能夠防範的。
史東走上前去,他將掉落到地上,已經摔成破損的飾物擺放回去。
在這過程中,他似乎看到了什麼。
「我有個請求。」自顧自地站起身來,史東繼續說。「可以的話,能讓我們巡視一下這整棟房子嗎?」
「社長?」瑞莎不明所以,作為助手的她只能沒頭沒腦的跟上史東。
在陳婦人的陪同下,史東一行人看完了這整棟房屋。
不管是臥房、廁所、走廊、陽台甚至是廚房,史東將這些地方全部逛了一遍。
在這中間,時不時還是可以看見貓的圖案,看來不只客廳,陳婦人讓自己的生活裡充滿了貓,或許真像她所說的,貓有著能夠治癒她的神奇魔力。
「您跟您的先生都喜歡貓嗎?」
「是的,我們有著共同的喜好,會選擇在這裡買房子也是因為這裡的貓很多,這或許是一種緣分也不一定。」
「緣分……是嗎。」史東看著這些飾物說。
來到一間書房,書桌前擺放著一張貓的照片。
那是一隻小花貓。
「她叫做小珠,是我跟老伴以前養的貓。」
「容我大膽的猜測,這隻應該跟樓下那隻是同一隻吧?」
「是的,雖然毛色有點變化,不過一樣是小珠。」
「那另一支豹紋的灰貓也是您養的嗎?」
「不,小皮是隔壁那戶人家養的野貓,固定都會去他們那邊吃飯,久而久之就變成自己在養了。」
「這兩隻貓現在都不在這裡了?」
被史東這樣一問,瑞莎發現陳婦人的表情出現了細微變化。
「……對,牠們兩個感情很好,時常玩在一起,可是那天一個不小心,兩隻貓被違規開到巷子裡的轎車輾過。」
「原來如此,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
「社長……」
瑞莎認為不應該再繼續問下去,這等於是在痛心的飼主傷口上灑鹽。
「………大約是在半年前。」
「原來如此,看來時間點也非常吻合。」
「社長你到底在說什麼,陳阿姨可是……」
「沒關係的,」陳婦人苦笑著,繼續說。「你該不會是想說,一直在我家作祟的,是我們家小珠?」
「不,這只是初步的判斷,我並沒有確切的證據可以證明是小珠,畢竟我們現在在場沒有一人可以看見那靈的模樣。」史東從西裝裡摸索自己的菸盒,繼續說。「不過被長達幾個月的靈騷折磨,一般人早就搬家了,您還能繼續住在這裡,代表您並不怕這個靈。」
「如你所說,我並不感到害怕,如果這個靈要加害於我,我現在根本不可能站在這裡。」
只是這樣的話,那麼這個靈又是為什麼要在這裡騷擾老婦人?
當史東他們從樓上下來時,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原本客廳裡擺放的貓的飾物,現在全部都漂浮在半空中。
「呃……」瑞莎面露驚恐。
照理說那些東西不該在半空中才對啊!
「鎮定點,妳都在公司待了快半年,別這麼大驚小怪的。」
反倒是史東跟羅彌見怪不怪。
這明明是非常異常的事情不是嗎?
人們會恐懼,會害怕,多半是因為他們所面對的是未知且又詭異的事物。
但是如果看慣了那些詭異事物的話,又會是什麼反應?
「我們好像是第一次看到貓的物品在空中飄啊,說來挺壯觀的?」
「羅彌也覺得挺壯觀的,應該說也只有貓造型的東西飄得起來嗎?」
史東跟羅彌都在那邊說風涼話。
頓時,那些物品全部往史東還有瑞莎這邊飛射了過來。
「咿咿!」
瑞莎整個人像是避難似的躲在轉角處,她機靈地將委託人也帶往旁邊,避免被波及。
面對那些器物,史東先是一手抓住迎面飛來的貓咪木雕,另一手抓住有小貓圖案的瓷碗,並且俐落地轉身往旁邊閃躲。
「陳小姐,不好意思,有些東西可能會有損壞,不過我差不多有點頭緒了。」
似乎從史東的眼神中理解到什麼,陳婦人只是點了點頭。
那些東西壞掉了無所謂,她只希望能把事情給解決。
史東接受到這樣子的指示,他將最為昂貴也是最有紀念價值的木雕還有瓷碗交到陳婦人手上。
「打雜的,保護好委託人。」
「知道了。」
瑞莎立刻詢問陳婦人,問她這個家是否有別的出入口。
客廳因為靈騷現象暫時出不去,除了史東可以強行突破外,其他只能尋求別的途徑。
然而那些飄浮起來的器物似乎都只針對史東一人,反而是瑞莎這裡沒有受到波及。
來到後門,瑞莎可以從某個角度看見從前門衝出去的史東。
史東沒有叫羅彌變成武士刀,可能認為沒這個必要。
而史東的拳腳功夫也不差,光是用拳頭可以擊落大多數朝他飛過去的器物。
可是史東的行徑卻有點怪怪的。
按照平常的他,這時候已經除靈完畢,不會像現在這樣拖泥帶水。
不知道是在等待什麼,又或者是在思考什麼。
「怎麼了?垃圾,難道你連最簡單的除靈都辦不到嗎?」
隔壁住戶那端站著的,是身穿白色西裝的青年,與史東穿著的黑西裝有著強烈對比。
路克席茲,他用一副在看戲的輕佻表情看著史東。
「難道你們那邊也是?」
「我們這邊早就解決了,只要偵測出靈的位置,以最快最便捷的方式除掉,你難道不知道公司最講究的就是效率嗎?」
「你有先確認過目標了嗎?」
「有什麼好確認的?不就是除靈嗎,會在這附近引起搔靈現象的最多就那幾個,很理所當然啊。」
「那只是你主觀的想法。」
「反正只要能完成委託拿到報酬就算是成功了,要不要我來幫你們完成委託案啊?這樣算是委外了吧,哈哈,我可以少算你們一些。」
「呿!」
兩人的對話到此打住,史東這回開始行動了。
他跑回屋內,接著瑞莎只聽見一連串巨響,那就像是一堆東西全部翻飛出來的破碎聲以及撞擊聲。
瑞莎很好奇屋內的情況。
陳婦人從後門繞到了房子側邊,她知道從哪裡可以看見客廳現在的情況。
就在旁邊的窗戶,瑞莎看見史東一邊閃躲那些到處亂飛的器物,一邊像是在尋找什麼東西一樣。
瑞莎吞了口口水,她用手指壓住了自己的右眼眼皮,將右眼視線遮了起來。
這麼做是為了讓視線可以集中在左眼。
那是嚴翔教她的方法,如果說想要有選擇性地看見靈體,將感知集中在被封印的『幽主』上,多多少少可以達到其效果。
而這時瑞莎左眼的視線變成了淺藍色,視界全部變為藍色調。
注視著屋內,瑞莎發現了在電視上的那個身影。
那是一隻灰色豹紋的小貓。
---這是怎麼回事?
所以一直在陳婦人家作亂的是那隻名叫小皮的貓?
史東不出手的原因,是因為想先找到小珠的靈,他認為這裡不該只有一個地縛靈,如果是兩個同時死亡,那麼照理說會有兩個才對。
然而剛剛在聽見路克席茲所說的話以後,史東可以很肯定這裡只剩下這隻叫小皮的貓靈。
意思也就是說……小珠已經不在這裡了。
而且每當史東接近一步,小皮的警戒心就越強,背上以及尾巴的毛都豎了起來,不只如此,小皮的身形還出現了變化。
逐漸膨脹的身軀,長出利爪的四肢,使得小皮在這一刻變得有如一隻獵豹。
露出威嚇的利牙,小皮捲縮起身體,彷彿隨時會撲向史東。
一般人不可能像瑞莎看得那麼清楚,瑞莎不了解史東的情形,搞不好他也看得到小皮,不,應該說正因為看得到,他才遲遲下不了手。
「別害怕,我沒有敵意。」
雖然史東這樣說,但是小皮並沒有卸下心防。
可能是因為之前那幾位騙人的道士跟江湖術士,使小皮開始對人類保持警戒心,不過有一個例外。
那就是陳婦人。
小皮知道陳婦人是小珠的主人。
但是為何要在陳婦人的家裡搗蛋?
史東他有一套見解。
「小珠死後還是一直待在主人身邊,你為了要讓小珠早點去投胎,想讓陳小姐搬離這裡,而妳能夠做到的就是在這裡引發靈騷現象,只要讓陳小姐受不了自然就會搬離這裡去跟她的家人一起住,這樣一來小珠也不用再繼續保護她,可以安心去投胎,誰知道這方法起不了效用,甚至還引來一些不必要的人。」
聽到史東這樣一說,小皮的表情立刻緩和了許多。
牠分得出史東跟其他那些江湖騙子的差別。
所有攻擊都停了下來。
「好乖、好乖……讓我們好好溝通一下。」
瑞莎看見史東走向小皮,試著把手伸了過去撫摩牠。
史東屏住呼吸,因為尚未解除對自己敵意的小皮,很可能隨時對自己發動攻擊。
現在只能小心翼翼的、小心翼翼的……把手伸過去。
可是偏偏這時候……
一把開山刀衝破旁邊窗戶旋飛而來。
目標不是史東,而是小皮。
警覺性尚未消失的小皮,牠整個人向後跳閃開攻擊。
再次豎起毛皮,小皮發出比剛剛更激烈的威嚇聲。
往破窗的那端看去,站在那裏的,是最令史東不爽的人。
路克席茲,他投擲出來的開山刀有迴力鏢的功能,出奇不意的程度讓人更加火大。
「混帳!你這是在幹什麼!」
「所以給人們有害的靈都必須處理,師傅不就是這樣教導我們的嗎?」
聳聳肩,路克席茲不認為自己有錯。
「剛剛那一手我就不另計費了。」
這很擺明的是路克席茲在找麻煩。
史東巴不得現在衝上去狠狠揍他幾拳,但是小皮的情況變得更加惡化。
小皮身上的豹紋逐漸變深,覆蓋了全身,儼然變成了一隻黑豹,那因警戒而收縮的瞳孔彷彿盯住了獵物一樣。
此時史東從小皮身上感受到的不再只是單純的敵意,而是更為加深的……殺意。
「我沒有要傷害你的意思!」
但顯然小皮沒有聽進去。
牠伸出利爪高舉準備攻擊史東。
「呿!」
伸進西裝裡,史東拿起了一隻蟲子握在手掌心。
面對小皮的利爪,史東在下一個瞬間揚手成爪與之抵擋。
蟲光陰陽術.硬化蟲,可以藉由這隻蟲的體液來強化皮膚表層,使其像金屬那般堅硬。
史東抵制了爪子,但是下一秒小皮的利牙隨之襲來。
利用另一隻手頂住小皮的下顎,就這樣僵持著。
「我說過了我沒有加害於你的意思,更不會去害你朋友的主人!」
還是沒用,剛剛那一夏已經讓小皮失去了理智,從眼瞳中看見的,只有憤怒。
靈會因憤怒而失控,所聚集起來的能量會改變自身外觀,變得像怪物一樣。
而這便是地縛靈另一種特性,一旦在不穩定的情況下被激怒,很有可能會導致這種情況發生。
史東便是因為不想讓事態變成如此,才不打算來硬的。
誰知道被路克席茲這一亂,小皮已經整個失去原本的面貌。
化為黑豹的小皮,整個飛撲了過來。
頂住小皮的頭,史東整個人翻了過去。
但是要是再繼續這樣閃躲,毀壞的不只是陳婦人的家,一些連帶問題肯定也會伴隨而來。
小皮在旁邊牆壁上留下深深的爪痕,要是換作一般人早就粉身碎骨。
瑞莎在屋外看著,她多少了解史東遲遲不出手的原因。
根據瑞莎用左眼與感知判斷,小珠可能已經不在這裡,而如果說小皮會在陳婦人家的理由是因為小珠,那麼這一切恐怕已經失去意義。
正因如此,自己覺得該做點什麼。
「陳小姐,麻煩您先留在這裡。」
瑞莎知道這樣做為一位助理沒有遵守社長的命令很失職,但是現在可能只有她有辦法破除這種窘境。
衝進屋內,這舉動立刻引起小皮注意。
不過小皮並沒有理會,或許也能說不把瑞莎放在眼裡。
瑞莎維持閉上右眼的狀態走了過去,照理說她應該要害怕才對。
但不知道被什麼驅使著,瑞莎只覺得自己該這麼做。
瑞莎把手伸了過去。
「小莎!」
羅彌想要衝上去阻止瑞莎做蠢事,但是她卻停了下來。
因為瑞莎左眼炯炯有神,彷彿看透了什麼,又好像知道了什麼。
那是無以言語的……自信。
抓住羅彌,史東把她放置在自己肩膀上。
「……史東主人?」
「看看打雜的會怎麼做,如果情況不對,我會出手。」
這或許對瑞莎來說是個機會。史東這麼認為。
該是讓她有所成長的時候了。
本身具有『幽主』,能做到什麼,又能知道什麼,這些都是必須讓瑞莎自己去親身體驗,外人無法教授。
當然那也得在一定的程度下。
「我也不會眼睜睜看著打雜的受傷,這樣只會徒增醫藥費罷了。」
……也是呢。
史東第一關心的終究還是錢,員工對他而言就是資產之一,史東是不會允許這種損失發生的。
從西裝外套裡拿出一隻被裝在透明玻璃瓶裡的小蟲。
只不過羅彌在看到這隻蟲時,很不高興地鼓起嘴巴。
「史東主人,您這樣做不就跟路克席茲一樣嗎?」
那是靈炸蟲,是一種看似不起眼,但是爆炸開來卻能讓靈受到劇烈傷害的蟲子,通常要養起碼三個月才能拿出來使用,史東拿出這隻蟲子就表示他有這樣的打算。
「如果打雜的可以辦到,我會收手。」
之所以會想使用靈炸蟲,是因為史東發現到有其他地方不對勁。
於是,他們膽戰心驚的看著瑞莎會怎麼做。
透過左眼,瑞莎可以看見覆蓋在小皮身上的『顏色』。
參雜了紅色與黃色交錯其中,判斷出靈的憤怒與不安,瑞莎不知道箇中含意,但是她很清楚靈的想法。
她的憤怒是因人類而起,但卻不是在怨恨人類。
由於小珠被除靈,使小皮頓時失去了目標。
不懂得如何轉換的小皮,變得無所適從,那股憤怒源自於迷茫所產生的不安,那才是真正的導火線,然而再加上許許多多不穩定因素,慢慢累積到一定程度,而說巧不巧就在剛剛路克席茲那一記,使小皮整個爆發了。
「我知道,失去想要保護的事物讓你感到不安,但是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
瑞莎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自己這樣算是在跟靈……溝通?
而化身為黑豹的小皮,聽不進任何人話語的牠,原本還面目猙獰。
但神奇的是,透過瑞莎的言語,小皮似乎可以理解。
一旦可以溝通,就已經算是踏出那一步。
「傷害了你的朋友,我們感到很抱歉。」
雖說不是瑞莎所為,可是卻還是坦然道歉。
要說是包容也不太像,瑞莎所做的只是想要安撫靈的情緒。
「但是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了,對吧?」
語氣溫和,瑞莎將自己目前的心境呈現出來。
那是一種---如靜水般的沉穩。
牽引著情緒,也帶動溝通對象的情緒,兩者達到共識而產生共鳴。
瑞莎成功的把手放在小皮頭上,輕輕撫摸牠的毛皮。
「喵嗚---」
「嗯,我知道,小珠是你很要好的朋友。」
「喵嗚嗚---」
「你有這個資格發洩,但是我想小珠不會希望你這樣做。」
「喵嗚---喵嗚---」
小皮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在哭泣一般。
瑞莎撫摸著小皮,她知道安慰無濟於事,但那卻是這隻貓靈最需要的。
靜靜的,安撫著。
緩緩的,撫摸著。
「我們不會傷害你,你也不能再胡鬧囉。」
好乖、好乖……。瑞莎順著這隻大貓的毛摸著。
史東大概也不敢置信,這位才入社半年的少女,竟然有能力安撫失控且頑固的地縛靈。
一般來說這種情況只剩下消滅一途,但是瑞莎卻改變了這個觀念。
並不是依賴『幽主』,而是靠自己,利用言語安撫了靈。
自古以來,言語就擁有一股神祕的力量,這股力量存在於每一個話裡頭,不管有意無意,言語中都附含著力量,而少女也在不知不覺間,學會了控制這種力量的方法。
『言靈』,那是在術者之間的稱呼,但是少女呈現出來的『言靈』,與術法背道而馳。
不是為了操控他人,而是與之溝通,。『言靈』的力量就連作為陰陽師的史東都不是那麼容易掌控,比起硬性催眠,這種程度的『言靈』更加高深莫測,只不過瑞莎並沒有發現到這一點。
瑞莎除了擁有被封印的『幽主』以外,是個連陰陽術士底子都沒有的普通女高中生。
「這個打雜的真是不簡單。」
平常很少在誇獎別人的史東,今天竟然破例褒了瑞莎。
不過即使已經掌控了局面,史東把靈炸蟲收了起來,但卻叫羅彌轉換為武士刀。
他並沒有因此鬆散戒心。
因為感覺依然健在,那種令人不舒服的感覺。
並不是以作為人類的感知,而是做為黑天使對於靈特別敏銳的侵犯意識。
這種侵略性意識,並不來自於小皮,而是……
「打雜的,退開!」史東突然大喝!
他終於看見了隱藏在小皮裡頭的那『玩意兒』。
羅彌瞬間變換為武士刀,被史東當成標槍一樣射了過去。
瑞莎一驚,原以為史東要傷害小皮,不過並非如此。
這一記並不是針對小皮,而是針對準備要從小皮靈體裡頭脫離,那個漆黑的影子。
武士刀刺中黑影,應聲釘在牆上。
與黑影分離之後的小皮,變回了原本小小隻的灰色豹紋貓。
「帶小皮退到後面去!」史東加重語氣。
接受到指令,瑞莎立刻抱起小皮,往後門奔去。
「可讓我逮到了,你這噁心的『玩意兒』。」
史東口中的玩意兒,指的就是那不具形體,但卻有不規則浮動的影子。
「是靈嗎?」從武士刀上傳來羅彌的聲音。
「不知道,我也從沒聽過有靈可以附身在靈的身上並且操控情緒。」
因為被武士刀釘住,黑影無法動彈。
「我是不知道附身在這兩隻貓身上對你有什麼好處,不過看來你連最基礎的思考都沒辦法。」
附著在靈身上,連這種弱小的靈也不放過。
史東目前是看不出這玩意兒有什麼威脅性,只能推斷這玩意兒有害。
就如路克席茲所說,這玩意兒的確有害,可是因為路克席茲搞不清楚狀況,直接就將小珠給除靈了。
大多都是看表面,史東之所以討厭路克席茲就是在於這點。
---該對付的對象錯了。
雖然一切結果不會有任何影響,但是卻會給當事人帶來傷害。
每個人看得層面不一樣,史東從以前就有自己一套看法。
不受任何人指揮,即使在這人類的軀殼下也是如此。
「史東主人,還沒好嗎?羅彌覺得有點噁心啊。」
因為刀身沒入黑影裡頭,羅彌非常不喜歡那種感覺。
史東是個好奇心旺盛的人,他用自己的手指,捏下了一小塊黑影的殘屑放進一個約底片盒大小的透明容器裡。
---接著抽出武士刀,在黑影想要竄逃之際凌空揮下,將其砍成兩半。
5
在凌亂的客廳,瑞莎懷裡抱著名為小皮的貓靈。
對於可以相當自然的碰觸到靈體,瑞莎感到很不可思議。
羅彌使用了自己的能力,讓陳婦人暫時可以看見小皮。
但只能看得到,碰觸不到。
「小皮啊,你從以前就是個調皮的孩子我跟鄰居林太太也是因為這樣才決定叫你小皮。」
「喵---」
像是聽得懂似的,小皮叫了一聲。
「我知道你們是為我好,但是不用這麼做沒關係。」
陳婦人露出慈祥的表情,繼續說。
「畢竟這裡是充滿了回憶的地方,對我來說有過那段時光已經很幸福了,你跟小珠不用再替我操心,兒子跟媳婦每個周末固定都會回來看我,所以我……」
……一點也不寂寞。
陳婦人雖然這樣說,但是瑞莎聽得出來,這其中還是有些許的不捨。
她真的很疼愛小珠跟小皮。
瑞莎聽了實在不忍心,她轉過頭去看史東。
「社長,一定要將小皮除靈不可嗎?」
既然會影響小皮的黑影已經被消滅,那麼留下來應該也不會有什麼不良的影響。
「委託就是這樣,我只是照內容辦事。」史東像是毒癮犯了一樣,整個人有點煩躁跺起腳來。
「您明明剛剛還想這麼多。」
「那是因為我覺得事有蹊蹺。」
史東八成是菸癮犯了想抽菸,但是因為這是在客戶家裡,他沒想到會逗留這麼久的時間。
因為是嚴翔的委託,史東早就料到事情不會那麼簡單。
只是……這兩位小姐似乎不領情。
不只瑞莎,就連羅彌也不想看到小皮被除靈。
兩對眼睛像是看懇求什麼的看著史東。
「呃……」
陳婦人也看著史東。
「別……」
這下連小皮也投以水汪汪的視線。
……一下子面對四對眼睛的凝視。
「啊啊!真是夠了,我去外面打電話,」走到門口,史東繼續說:「我話說在前面,你們別抱太大期望。」
瑞莎跟羅彌高興地互相擊掌。
「羅彌就說史東主人是刀子口豆腐心吧,這招眼神攻勢對他特別好用。」
一方面也是讓史東去到外頭放煙,明明就是史東的式神,羅彌的想法比其他式神都要來的前衛許多。
「喂,是我。」
史東用肩膀夾著手機,一面點燃香菸。
『如果是說要不把那隻貓除靈的話,我這邊有幾個方案。』
根本就還沒報告現況,嚴翔就已經知道史東會講什麼。
「王八蛋,別跟我說你現在就在這附近。」
丟這種爛工作給我,看我不把你折了才怪。史東心裡非常不爽。
『別這樣說嘛,我只是覺得自己料事如神,把未來的幾步棋先想起來放而已。不過我得先說,這些方案會依照你的選擇決定報酬。』
「握草!你坐地起價啊。」
『誒?你怎麼知道我坐地起價?』
「你當我白癡啊!」史東差點就把香菸濾嘴給咬斷。
『唉呀,別這麼激動,我只是跟你開個玩笑,不過你應該也遇到『特殊的情況』了吧?』
嚴翔收起打哈哈的語氣轉為正經。
「既然你早就知道有這件事,為何還要委託我們公司處理?」史東特別注意四周,深怕有人偷聽。
白貓屋雖然早已離開現場,但仍不能掉以輕心。
『應該說正因為是那樣的情況,我才會委託你們,畢竟這種事情不能光明正大地來,當然我自己來是可以,但是我特別希望你來處理。』
因為這件事情,牽涉到你的過去,史東。
嚴翔這番話,史東靜止了吸菸的動作,任由菸頭燃燒發出陣陣細長白煙。
「你這傢伙,是想利用這次委託來跟我透漏有這件事吧。」
『畢竟我要是明講的話就換我有麻煩了。』
「是嗎、是嗎,那麼接下來我要做什麼,你應該也管不著吧?」
『對,我不會管,也不會跟上層說,我會按照老樣子匯款到你們公司的戶頭,那麼就這樣。』
喀的一聲,手機的另一頭切斷了通話。
咬著香菸,史東一口氣就將剩餘的菸抽完。
只見菸身迅速燃燒殆盡,那肺活量之驚人。
史東正興奮著,從他的臉上流露出狂喜。
「終於……讓我等到了嗎,殺死師傅的仇人。」
這次不會再讓你跑掉了。
絕對……絕對要將你趕盡殺絕!
拿出原本裝有黑影殘渣的容器,史東嘴角上揚。
「終於讓我抓到你的狐狸尾巴了吧,路克席茲,到底是誰比較垃圾,答案已經越來越清楚了。」
史東很清楚那黑影的真身是來自誰身上。
不過就在這時,他發現到一件事……
「給我慢著!那小子還沒跟我說那隻地縛靈貓有哪幾個方案可以善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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