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在我投入海軍前發生的事情。
那時候隔壁鄰居的小孩常跑來找我玩,當時我在念高中,而鄰居家的小孩大概小我十歲左右。
我記得她叫做小海,是一個活潑好動的女孩。
是的,女孩的名字跟我一樣,我叫做金澤海,至於隔壁鄰居的姓氏我也忘了,只知道當時父母就是一個阿海一個小海這樣子稱呼,然而鄰居家中的情況聽說很複雜,父母都得外出工作,作為鄰居的我們被拜託照顧小海,這聽起來很順理成章,但好像又哪裡怪怪的,在那段時間裡,我只要一回家,家裡就像是多了一個小我十歲的妹妹一樣。
記得那天我帶小海到公園散步,每次看她盪著鞦韆我就有點膽戰心驚,因為她總是將鞦韆盪得特別高,彷彿只要她一鬆手人就會飛出去一樣,朝氣十足的小海那天也是一樣把公園的遊樂設施一口氣玩了一遍。
「小海,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該回去囉,妳爸媽應該也快回來了。」
「不要。」
小海平時都會很高興的說好,但是今天卻有點反常。
「怎麼了嗎?」
「……我不想回家。」小海停留在原地。
「喂喂,發生什麼事啦?跟家人吵架了?」
「阿海哥哥,我們以後還會一起玩嗎?」
小海沒有回應我的問題,反倒是問我問題。
「以後的事情我沒辦法保證啊,不過有空的話倒是沒問題。」
當時的我在面對即將來臨的大學聯考,會有多少時間我也不敢斷定,絕對沒有不想跟小海玩的意思。
「不可以騙我噢,以後還要一起玩。」小海伸出小拇指。
我知道那是什麼。
打勾勾,也有著約定的意思,代表著與對方共同的約定。
一種在小學生裡面常會出現的形式。
「打勾勾、打勾勾,說謊的人要吞下千根針~約定好囉。」
因為時間是傍晚,夕陽的光芒打照在小海的頭髮上,讓小海的長髮看起來閃閃發亮,那畫面很漂亮,令我印象深刻。
但,在我們打完勾勾後的隔天我放學回家,再也沒看見家門口等待我回家的小海的身影,取代而之的是一棟空房子。
聽父母說,小海的家人因為被人追債不得已只好搬家,這件事一直隱瞞到幾天前才爆發出來,而父母考慮到我的情緒,隱瞞起來沒有跟我說。
也就是那天的打勾勾,是我見小海的最後一面。
然而在那之後過了不久,戰爭便爆發了───
「提督?」
「.………......」
「提督,您在發呆嗎?」
一隻手覆蓋在我肩膀上並且搖晃著。
「嗯?啊啊,初霜怎麼了?」我馬上拉回神。
「您還問我怎麼了,初霜剛剛的報告您有聽進去嗎?感覺您一直在恍神啊,是累了嗎?」
初霜歪頭看著我,她的長髮順著肩頭滑落下來。
「嗯......抱歉,可以請妳再重新報告一次嗎,我這次會認真聽的。」
「如果累的話休息一下也是可以的哦,初霜去幫您倒杯茶吧。」
「好吧,麻煩妳了。」
看著少女離開的背影,我掐了掐自己的鼻樑。
我也真是的,現在可是還在大型作戰期間,可沒那種閒工夫讓我回憶過去。
但.........
「想想在那之後也過了十年了吧。」
時間過得很快,我已經從那時候的高中生變成現在的海軍提督。
現在時間跟那個時候一樣是傍晚。
我看著自己的小拇指。
與她的約定,大概沒辦法完成了吧。
「哈哈哈.....這代表我要吞下千根針了嗎。」
「那個,提督.....」
不知道什麼時候,一位白髮少女站在我面前,我只專注看著自己的小拇指,完全沒注意到對方已經進到房裡來了。
「呃..........」
在那一瞬間我以為自己眼花。
少女的長髮在夕陽的照射下看起來閃閃發亮。
「是海風啊。」
只不過那也只是我眼花而已,站在我面前的少女是白露型驅逐艦的七號艦,也是改白露型的一號艦,海風。
「是的,海風與艦隊遠征平安歸港了。」
「辛苦了,休息一下準備吃晚餐吧。」我再次掐了掐自己的太陽穴,看來正如初霜說的,我是有點累了。
「那個....提督。」
「嗯?怎麼了?」
「您剛剛伸出小拇指,是代表跟誰做了約定嗎?如果不方便回答也沒關係.....」
「那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只是突然回憶了一下。」
「回憶....是嗎。」
海風突然沉下臉來。她接著又說,「提督知道我們艦娘是怎麼來的嗎?」
「作為妳們的上司這點我當然知道。」
作為艦娘的她們被植入了作為船艦時的記憶,少女們嚴格說起來就是船艦的另一個載體,但是相對的少女本身的記憶卻已經像是格式化一般被船艦的記憶給取代。
所以回憶作為人類時的過去對她們來說是遙不可及的。
「非常抱歉,說了奇怪的話,只是海風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也曾經有過什麼約定,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實現的失落感。」
不知道為何,我懂海風在說什麼,因為那失落感我也有。
「不好意思,我先告辭了。」
海風敬完禮後馬上轉過身去。
「等等海風。」
「是?」海風轉過頭。
「就算不知道跟誰做過約定,只要沒有忘記,就會有實現的一天吧,這是我的想法,這雖然不是什麼大道理,不過想跟妳分享。」
在過去這段時間,我一直都是這樣想的。
「既然提督這麼說,那海風也去試著相信吧。」
少女說完後便笑著離開了。
我希望這樣說可以消除海風的失落感,同時也是想消除我自己的吧。
在海風離開沒多久,換端著茶的初霜走進來。
「提督,海風剛剛有來過這裡對吧?」少女用一種厭惡的眼神看著我。
「怎、怎麼了?」我做錯什麼事了嗎?
「您剛剛沒對海風做了下流的事情吧?」
「怎麼講得我好像隨時隨地都在發情一樣?」
「難道不是嗎?」
「照妳這樣說,作為秘書艦的妳不就身處在危險之中?」我挑眉,總覺得不反駁一下會被當成病貓。
「請放心,到時候真發生什麼事情,初霜會讓您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少女邊說邊露出詭異的笑容。
「我什麼都沒做,拜託相信我!」
「初霜剛剛看到海風的時候,眼角好像有一點點淚光,但又好像不是傷心,所以初霜才好奇提督做了什麼。」
「什麼也沒有。」
「我想也是,提督也沒有勇氣對艦娘出手。」
「我好歹是妳們的上司,給我點尊嚴吧......」
我們直到晚餐前都像這樣鬥嘴,自從初霜擔任秘書艦後這已經變成了日常。
至於海風,如果流淚不是因為傷心,那應該就是高興了吧?
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