７
要是史東殺了樂麻，瑞莎事後肯定會有好一陣子沒辦法釋懷。
畢竟是自己小時候認識的人，記憶中是父親的朋友，縱使現在已經不再是朋友。
然而讓人意外的是史東出手後的下一個瞬間。
───他僅以刀柄將樂麻給擊暈。
「沒想到您也會心軟啊，史東主人。」
「蛤？怎麼可能？妳別搞錯了，這只是委託內容之一，把這禿頭老交給嚴翔就沒我的事了，之後就等酬勞匯到帳戶裡。」
「真的是這樣嗎？」羅彌以武士刀的姿態遲疑道。
「囉嗦，反正事情就是這樣。」
把刀拋到空中，羅彌自己變換成小女孩的姿態飄浮在空中。
這意外的結果讓瑞莎愣在原地。
「你們兩個把禿頭老給我顧好，他要是中途醒來就在敲昏他一次，敲到他腦震盪也無所謂。」史東命令沙羅跟蒼鷹。
就某種層面上，樂麻這樣也不好受。
瑞莎摀著眼睛，雖然疼痛並無之前那麼劇烈，但是還不敢貿然睜開眼睛。
史東比出劍指，隔空畫出未知的符號。
他必須在這裡做個收尾，因為這裡還剩下聚集於此的極樂幫的往生者。
無道行無能力的往生者在陰陽師面前幾乎沒有反抗的餘地，他們在徬徨中跟隨樂麻老大而不願乖乖投胎，現在他們更是像無頭蒼蠅一樣不知該往哪去。
只要運用簡單的『縛』將這些往生者固定在原地即可，剩下就是等負責該區的死神事務所派死神來回收這些靈魂。
而負責該北區死神事務所的成員，無疑便是嚴翔以及那位身穿紅色和服的小小死神。
「所以我……從頭到尾都只是個誘餌嗎？」瑞莎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不論是史東也好，嚴翔也好，這些早在他們第一次相遇時便決定好的計畫，自己身在其中而完全不知情。
如此一來，自己也不知道這段日子所過的生活是否真實，是否虛假，兩者已經模糊不清了。
「……妳要怎麼想是妳的自由，利用妳確實是不爭的事實。」
史東不否認，他確實也沒有說謊的必要。
「占據我家也是在你計畫之中？」
其實也只是佔據一間從沒使用過的書房。
「因為政府早就想把我們趕出那貨櫃屋，無處可去只好先暫時待在妳家。」
講得臉不紅氣不喘，確實是約克史東社長的作風。
臉皮真是厚的可以。
真不知道自己以後要何去何從。
在沒有監護人的情況下，社會局介入是遲早的事情。
這樣一來，瑞莎可能會被安置在新環境，跟不認識的陌生人住在一起，直到自己成年，不過那會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情。
對這樣的未來，瑞莎感到迷茫，無所適從。
不只如此，剛搬來家裡的托爾道格迪亞也將面臨再次遷居的命運。
或許史東下個動作會去找新的租屋，聽說接下來這筆錢足夠讓他們租間透天房屋也不是問題。
有家歸不得的少女，以及無殼蝸牛般的萬用結社。
「不如史東主人做小莎的監護人吧。」
羅彌突然冒出這句話，她輕飄飄的趴在瑞莎頭上。
「這樣一來很多事情就都解決啦。」蹭著瑞莎柔軟的頭髮，羅彌本身的長髮披散在瑞莎頭上形成另類的假髮。
「啊？」瑞莎有點狀況外。
「少在那邊自作主張！」史東一手像是擰起小貓一樣把羅彌抓了起來。
「不覺得羅彌想的這招很棒嗎？」
「是憑什麼要我收養她啦！在說她可是獨立一個個體。」
再說了，死神事務所對瑞莎這方面的安置也尚未定奪。
不管後天還是先天，瑞莎都是作為一個越界者，是否會遭到抹殺還是未知數。
可是仔細想想，一旦史東成為瑞莎監護人的話，理當也可以寄住在瑞莎從父親那裡繼承的房子，時間上也有一段緩衝期，如此一來瑞莎也不用被安置在陌生的寄養家庭，托爾道格迪亞也不用面臨露宿街頭的窘境。
簡直就是一舉兩得的雙贏。
但是史東卻不這麼認為。
他會說瑞莎是一個獨立個體，原因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意志，在這種人生大事上要他做出扭曲他人意志的事情，史東辦不到。
「史東主人您連問都不問，怎麼知道小莎會不會答應呢。」
羅彌露出小虎牙，咬了史東手指一口。
「放嘴！」
「羅彌不放，除非您去問小莎這問題。」
讓我來收養妳，或是讓我來照顧妳，這些肉麻的台詞，就算把史東的心臟給挖出來恐怕也不會說的吧。
但是這種事情要是領養人不開口，很多階段也沒辦法開始。
瑞莎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要自己叫史東父親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雙方完全拉不下臉。
或許這問題只要做好心理準備還算好解決。
但是總會有讓人措手不及的事情發生───
就在這時，瑞莎的左眼產生比剛剛還要劇烈的痛楚。
少女痛得縮起身軀，因把持不住而發出哀號。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史東見狀不由得退後幾步，本能促使他這樣做，因為那股戰慄讓人不自覺被迫退開。
那是一股深淵，深不見底的死亡氣息。
並不是漫無目的地徘徊，眾多死亡氣息聚集且凝聚，目標統一都是……
衝著瑞莎而來。
紫黑色的氣旋包圍住瑞莎，不只如此，一股強烈的風壓將史東以及其他人給彈了開來。
沙羅反應不及整個人飛了出去。
「小心！」
不知何時變回表人格的王勇沁，他奮不顧身衝上去，在沙羅即將撞到牆壁的瞬間將人給擋了下來，以自身作為肉墊緩衝。
但由於力道過於強烈，王勇沁直接昏厥過去。
沙羅使出吃奶的力氣拉住王勇沁的領子，將人拖往安全的地方。
這股紫黑色旋風來的又快又突然，史東勉強站得住腳，而羅彌因為本身只能拼命抓著史東的西裝，像鯉魚旗般擺盪。
「這是怎麼回事？」
史東產生出一個自己也不知該如何解釋的疑問。
照理說瑞莎的『幽主』，透過自身靈力勉強鎮壓了下來，原本之後再作後續處理，但是現在演變成這樣，想要隨機應變也毫無頭緒。
盤踞在瑞莎身上的氣旋非生者之氣，而是亡者之息，它們的聲在空氣中迴盪徘徊，哀怨、悔恨、哭號等種種的聲使整個空間頓時變得詭異至極。
史東才發現，那些都是徘徊在現世，不肯接受引導投胎的靈魂，他們強大的情緒與精神能量支配使其支撐，現在藉由『幽主』的力量紛紛聚集於此。
狀況還不只如此……
「不准……碰我女兒……」
將少女包覆住的巨大黑影，據有人之形。
「怪不得死神事務所那邊一直找不到有你編號的靈魂，看來你一直以來都躲在『幽主』裡面。」
史東對這聲音一點也不陌生。
對於聲音，史東有著比嗅覺更加靈敏的辨識能力。
不論風聲、草聲、水聲，一旦聽過便不會忘卻。
做為黑天使，聲音成了讓他辨別與學習世界的媒介之一。
尤其是被他殺過的人的聲音。
是的，安部相澤，就是死於約克史東之手。
那是瑞莎所不知道的另一個事實。
牽涉到至寶『幽主』的組織極樂，安部相澤曾經是裡頭的幹部之一。
至寶『幽主』是受到死神事務所管制的物品，但是在幾年前遭竊，犯案組織推測為極樂幫，而當時帶頭偷走『幽主』的人判定為安部相澤。
在長期追查下來，因為找不到『幽主』可以當作指證，證明東西就是被極樂幫所竊。
而史東在前幾個月接到的委託，便是從安部相澤那裡，問出『幽主』的去向，只是誰都沒想到，原本只是想拷問而拿出武士刀，但安部相澤卻自己衝過來，用自己的力量讓刀刃刺穿自己心窩。
那次的委託因為與內容不符，所以也拿不到酬勞。
史東隱瞞了安部相澤自殺的事實，因為他知道這樣會衍伸出更多麻煩，所以以自己錯手殺死的方式來結束委託。
冥冥之中，史東察覺得到，在不久的未來，這位叫做安部相澤的男人也會在同一天自己尋死。
「為什麼要這樣做？」
那是史東在安部相澤死前問他的問題。
「像你這種地獄來的使者是不會懂的吧。」
確實，在那之後史東也想了很久，他永遠想不透人類的情感，做為黑天使的他，人類的情感對他而言只不過是曇花一現。
而這男人自殺到底是為了什麼？
是為了這時候出現在瑞莎身邊？還是說那早已不是原本他自殺的目的？
只是現在也死無對證。
在那之後，有消息傳進史東耳裡，就是找不到安部相澤的靈魂編號，正確地說在更早之前，也就是死神回收靈魂的階段時，靈魂便早已不在肉體裡。
這不算是罕見的情況，至今自發性靈體至肉體脫出之現象近幾年來越來越多，無法防範，也讓死神事務所相當頭痛。
有時會委任其他事務所幫忙，互相填補此漏洞。
除了死神以外，無人擁有收割靈體之權利。
所以史東對於這件事不予理會，但他萬萬沒想到今天會遇上這當事人。
「是因為受到『幽主』的吸引嗎？還是因為想要保護自己的寶貝女兒？」
史東從剛剛瑞莎與樂麻的對話中得知，瑞莎以前因為車禍而喪失掉左眼，當作是義眼取而代之的便是至寶『幽主』。
「不准……碰我女兒……」
「說真的，我一直都不懂你在想什麼───就連現在也是。」
因為那紫黑色氣旋構成的靈體將瑞莎包覆在裡頭，在那有如瘴氣般的空間裡待久了，誰都沒辦法保證瑞莎會怎樣。
至少就表情上來看，一點也不樂觀。
「羅彌。」
「知道了，刀模式對吧。」
「不對，這種情況用刀估計傷不了它。」
「難道又要變回原本的模樣了嗎？」
「妳也看到了，瑞莎撐不了多久。」
演變至此可能分秒必爭。
「不如用羅彌之前跟您建議的方法吧，不傷身而且可以達到不錯的效益。」
「妳說得到容易，程度拿捏可不是嘴上說說。」
但是似乎也接受羅彌的提議，史東伸出雙手。
當初羅彌之所以可以變換成武士刀，是依靠初代社長製作出來形體加以融合而成，使封印史東部分力量之後淬鍊出來的式神便是羅彌。
如今羅彌就像是史東解放時必須的開關，沒有羅彌，史東便無法發揮真正的力量，甚至可以當作是某種媒介。
羅彌此時變成兩團白光，分別附著在史東雙手上。
史東的雙瞳頓時變為鮮紅色，眼睛周圍浮現出黑色藤蔓狀的紋路，蔓延到脖子處。
以人類之軀來顯現黑天使的力量，所呈現出似人非人的狀態。
史東的雙手指尖長出尖爪，皮膚長出細細長長的羽毛，有如盔甲般包覆起來，體積也與一般人類手臂不同，這使得史東的雙手連結處呈現出很不協調的畫面。
那是史東變回黑天使時所擁有的手臂，部分解放使史東變成這樣的姿態。
用冥界力量來對付徘徊在現世的幽靈，雖然有點小題大作，但是『幽主』使他們的力量獲得增幅，因此產生出紫黑色的氣旋。
「不准……碰我女兒……」
黑色人影不准任何人接近，邏輯與判斷能力從它身上早已不不存在。
其中也不只有安部相澤，其中也有受『幽主』吸引而將其混合在一起的幽靈，複雜的負面情緒以氣旋的方式使肉眼也可以看見。
這使被包覆在靈體裡頭的瑞莎，開始漸漸受到負面情緒的侵蝕，心靈受到的傷害更是無以言語。
「知道嗎？妳這樣做只是多個人陪你下地獄。」
史東不悅，無法講理的事物最讓他心浮氣躁。
才跨出一步，黑色巨影揮出了不具形體但卻巨大的拳頭。
那看起來有如幾百噸的巨鎚，氣勢之逼人。
但是史東卻也只握起拳頭，互相抵禦。
不，並不是抵禦，而是毀滅。
當靈力牴觸時，較弱的一方必然會遭到毀滅，很簡單的道理。
或許一般術者沒辦法對付，但是約克史東這個人，這位黑天使所擁有的靈力跟法力，不論質或量都遠遠甚過人類。
要說他是披著人皮的惡魔也不為過。
約克史東降臨於世間，雖然用的是人類的軀體，但是他並不以人類自居。
眾多附有負面能量的幽靈聚集在一起，凝聚到最後所形成，是被稱之為惡靈的產物。
從世上已逝之人事物，不應該存在於現世。
史東不是驅魔師也不是降妖伏魔的術者，伸張正義什麼的完全沒看在眼裡。
他的動機很單純。
想要救瑞莎，如此而已。
「當初沒簽欠款單據真是失策，瑞莎要是掛了，欠我的那筆債務誰要還？」
這無疑又是一筆虧本生意。
是啊，瑞莎還欠史東錢，因此成為托爾道格迪亞中的打雜小妹，在錢還完之前，史東也不可能那麼輕易放她離開。
「她已經是公司的所有物。」
「不准……碰我女兒……」
「我知道你很愛你女兒，但是這不是在幫她而是在害她，我有辦法處理，當然這筆費用我會從她日後的債務上加算上去。」
「不准……碰我女兒……」
惡靈只是重複著相同的字句。
顯然沒辦法溝通。
「到另一個世界去報到吧。」
張開漆黑的手掌，史東抓住惡靈的頭部。
無法收割靈體，但是史東能做到一件事。
───驅散它們。
也可說是種另類的打回原形，回到靈魂最原始的姿態。
手掌一握，史東捏爆了惡靈的頭部，消散那些負面能量，消散那些不應該聚集在一起的力量。
這是為了還在世界上奮鬥的生者。
史東隱瞞了安部相澤自殺的事實，或許以後瑞莎會知道，也可能會誤解為是史東殺掉她的父親。
但那也無所謂。
如果恨可以暫時成為一個人活下去的動力，在她找到活著的意義之前，這不失為一種方式。
我已經做慣壞人了，不差這一次。
背負著其他人的怨與恨，這就是黑天使降臨於世所要背負的。
既使沉重，既使被人所誤解，那樣的罪，史東都由自己來承受。
因為他沒有站在任何人的立場，他只為自己而活，這便是黑天使的宿命。
吾非死神，沒有資格奪取別人之性命，所以吾有罪。
惡靈消散開來，在巷子裡形成一顆顆球體。
『幽主』的力量是聚集幽靈並且擁有幽靈的主導權，能夠看見一般人所看不見的死神只是讓人意想不到的附帶效果。
史東耗盡了自己大部分靈力，用在封印『幽主』上，受到『幽主』影響聚集在此的幽靈們進而失控，史東也是當機立斷採取應急措施。
異樣的雙手已恢復到原本的模樣，羅彌立刻飛到瑞莎旁邊避免她跌到。
瑞莎尚保有些許意識，可是因為視線過於模糊，所以只聽得到聲音。
史東讓瑞莎暫時睡去，他明白瑞莎的疲勞，對一個女高中生來說，『幽主』不是可以輕易負擔的東西。
『幽主』帶給瑞莎的傷害估計比想像中還要大，即使暫時封印起來也沒辦法完全阻隔影響，畢竟那是屬於亡者的力量，生者根本碰觸不得。
瑞莎只是普通的女孩子，她被迫接受『幽主』使其變成越界者，史東不解為何安部相澤要做這種既不會給女兒帶來幸福且會帶來不幸的事情。
不過也沒有多想，那是別人家的家務事，史東能做的也只有這些。
史東認為，亡者不應該插手管現世的事情，所以就到此為止。
「………」
這時史東向自己身後看去。
那裡不知從起何時，站著兩個人影。
「辛苦你了。」
墨鏡青年與紅衣小女孩，他們出現在這巷子裡。
「下次別再讓我做這種爛差事。」史東對著天空長嘆。
「多虧有你，這案子才能夠結案。」推了推墨鏡，嚴翔苦笑道。
「別講得那麼好聽。」
只有付錢才是真的，拿錢辦事，這才是最根本之道。
「會按時匯款的。」
「按時嗎……這才是本年度我聽過最大的謊言。」
史東跟嚴翔，兩人每次一見面不免就是耍耍嘴皮子，這種可被稱之為朋友的關係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
赤走向前，她用扇子將周遭零零碎碎有如螢火蟲般的光點聚集到自己身邊，用那如跳舞般的身姿，熟練的帶領這些光點，彷彿水流般匯集在一塊兒。
這便是死神在收割大量靈魂後所會做出的舉動。
赤正在做死神的工作，嚴翔這時走上前來，來到瑞莎身邊。
「之後你們怎麼打算處置她？」史東問。
「這會交由我們死神事務所來處理，這次委託的內容也到此結束，之後有委託我會在連絡你。」
───這意味著瑞莎將會離開萬用結社。
抱起瑞莎，正當嚴翔想轉頭離開時。
「不，我的意思是，你們要怎麼安置她？」史東直接了當的問。
「既然委託告一段落，這孩子接下來會怎麼樣跟你應該沒有關係了吧？」
並不是嚴翔口氣差，而是確實是如此。
本來就不會有交集，本來就不會在那樣的場合見到面。
只是因為委託，瑞莎才會待在托爾道格迪亞，但……這似乎不是史東當初的本意。
「她對我來說還有利用價值。」
不只工作層面上，還有其他層面。
「那你覺得我該怎麼做？」嚴翔也很直接了當，他知道光是這樣問就已經違反了許多條規。
「世俗的事情我不清楚，我可是個連健保都不知道的外國人士，只是在台灣開萬用結社的社長。」
史東笑著。
嚴翔聽了也笑著。
阿沁癱坐在地上，今天的工作大概是加入萬用結社以來壓力最大的一次，他大概有要求加薪的想法，但那只是天方夜譚，不過大概懂史東話中含意，自己也露出淡淡微笑。
沙羅好像沒聽懂，只是歪著頭一臉不解，她一邊撿著地上的彈殼，那些都是可以回收再利用，她現在在做的事情是同齡的女孩完全不會也不想去碰的。
羅彌待在瑞莎身邊，她很清楚史東的想法，做為式神的她與主人使東是心意相通的。
「嘻嘻………」
看著瑞莎那睡臉，羅彌露出欣喜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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